宁氏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事实上她和温氏是相反的。温氏是在老朱家内部不招待见,但在外头,她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跟谁都能扯上几句,就连前头王香芹她娘家大嫂,都跟老朱家闹成那样了,同温氏依旧说得来。可宁氏却不同,自家人包括她娘家和夫家都知道她什么德行,偏外头人因为某些闲话,对她的印象极为不好。眼见她怒气冲冲的过来,当下纷纷住了嘴,有些人还索性随口寻了个由头,赶紧跑路了。
待气走了旁人,宁氏愈发的得意起来,抬脚就往朱家老屋那头去,殊不知等她一走,原先的人又重新聚在一道儿,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ldo;真的假的?她给朱六郎说了个城里媳妇?县城?&rdo;
&ldo;你可别逗了,还县城呢,估摸着说的就是石门镇吧?她宁氏早先不是一直往镇上跑,还说要买铺子啥的,大概是认识了什么人?县城就别想了,咱们乡下地头的泥腿子,高攀得上吗?&rdo;
&ldo;镇上也不赖啊!你看这十里八乡的,有个能嫁到镇上去享福的闺女都了不得了,娶个镇上的媳妇哟……也是,仔细想想,朱六郎还是个读书人呢,又被朱四郎带着去外头见过世面,连县太爷都跟他说过话的呢!&rdo;
&ldo;就因为这个,我家才不同意啊!你再想想,朱家六兄弟,前头仨又不是一个娘的,后头那仨才是同个娘胎里出的亲兄弟啊!再说那朱五郎,他就是个憨的,除了闷头种地外啥都不会的。反倒是朱六郎,前头过完年,春耕还没开始那阵子,朱四郎要去外头各个镇上巡讲,他咋不带其他兄弟,只带了六郎呢?还不是因为俩人最亲近?这么亲近的俩兄弟,还能不是一个德行?&rdo;
&ldo;嗯,说的没错。&rdo;
&ldo;这话有道理。&rdo;
道理是肯定有的,歪理也是理啊!但凡有个脑子稍微清楚的人,就能想到为啥朱四郎外出巡讲非要带上六郎了。一方面其他兄弟都已经分家单过了,能劳动自家人就不会去劳烦亲戚,另一方面也是最为重要的是,朱六郎他识字啊!
识字仿佛是个诅咒一般,迫害了六郎的童年、少年时光,就目前看来,估摸着还得继续迫切他。
……
与此同时,宁氏已经回到了朱家老屋里,顶着一脸邀功的表情道:&ldo;娘啊,我给说成了一家,你先把手上的活儿放放,听我好生对你说!四弟妹呢?四弟妹你也来听听呗,帮着一道儿拿个主意!&rdo;
王香芹听着声儿从猪舍那头过来了,一看宁氏那副表情,她心下了然,明白宁氏并不是让她帮着拿主意的,而是心里笃笃定这门亲事能成,讨夸奖来着。
平心而论,王香芹并不觉得六郎年岁有多大,搁上辈子那就是刚上大学的年纪,咋就变成剩男了?不过,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事儿她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一来没啥至交好友,二来她如今跟娘家都闹掰了,当真是啥人脉都没有了。
只这般,婆媳俩就认真的听宁氏说了起来。
据宁氏所说,对方是镇上的人,但不是石门镇,而是相邻的青瓦镇。从血缘上来说,那家跟宁氏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亲戚关系的,不过一表三千里,所谓的远房亲戚就是那种不提祖父,甚至曾祖父的名讳人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早先宁氏到处赶场子摆摊子时,就同那家人打过照面,有段时间人家还常来她这边买鲷鱼烧吃。可后来就渐渐没了音讯,当时宁氏不以为意,觉得鲷鱼烧嘛,本来就是图个新鲜,你要非说它好吃得不得了,那也确实挺夸张的。再慢慢的,她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这不要给六郎说亲了,她特地回了一趟娘家,跟她爹娘把自家的所有亲戚都盘了一遍,又用广撒网的形式将原先经常去的几个镇子都摸索了一遍,愣是碰巧的摸到了曾经的老食客家里。
&ldo;……娘啊,我得先给你提个醒,咱们家就算搁在乡下地头家底不薄了,可也没真好到人人求上门的地步。那家人呢,人品方面的我能给你打包票,可缺陷也不是没有。&rdo;
&ldo;啥缺陷?&rdo;朱母急了。
&ldo;我说的那个姑娘家,她大哥去年出了意外,摔断了腿,光吃药和养身子就花了不少钱,几乎掏空了家底。倒是没欠债,不过眼下家里也就只剩下几间屋子了。到时候,咱们家要是下了聘,估摸着是得不来嫁妆的,人家摆明了急缺钱过日子。&rdo;
朱母寻思了一下,她对宁氏这个儿媳妇还是很了解的,看重钱财是不假,不过除了爱钱这个缺点外,别的是真不差。再说了,人家爱钱也没妨碍着谁,横竖宁氏也是折腾自己,把自己往死里逼的。也就是说,宁氏这话的可信度非常高。
&ldo;聘礼我可以出十两银子,有没有嫁妆无所谓,不过我要看看人。&rdo;朱母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还道,&ldo;我又不是心疼钱,前头那烂赌鬼欠的那是赌债,肯定不成的。像你说的那家,是看病治伤才缺钱的,也是没法子。&rdo;
&ldo;对对,他们家还说了,就算一时凑不出嫁妆来,回头只要等家里的情况好转了,一定会补偿那姑娘的。对了,按辈分算,那姑娘也是我表妹,就是隔得远了点儿,该是从曾祖父那辈儿算的,差不多就是他们的曾祖母跟我的曾祖父是堂兄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