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炎捏着酒樽,笑问,“谁要了棠长陵那个废人?”“那废人只要醒着就跟得了疯病的野狗似的,狂吠乱叫,还险些咬死了一个服侍他换药的侍女,荔家人又恨他又怕他,谁都不愿意?管他,很快达成共识,当夜把?人塞马车里,只派了一个老?苍头将其送往老?家。”说到这里,环首道:“今天那老?苍头就回来了,说途经灞桥时,那废人冲出马车,跳了灞水,荔家人一听就说,那废人定?是死了,解脱了,就没?人管了。”荔水遥吃完一个小金桔,正往小桔山上伸手,立时顿住。彼时,天色完全黑了,明月浮空,加之雪光反照,室外依旧白茫茫的。室内,侍女们?将各处灯烛点亮,片刻功夫灯火通明。蒙炎打发走环首,又命人将孩子抱去春晖堂,借酒遮脸,托臀一抱,就将荔水遥抱去了旁边的风荷水榭。兰苕见状,慌忙就带着小冬瓜小豌豆等闲杂人等退避了出去。荔水遥两手交叠捂住他的嘴,“我有事和你说。”蒙炎握着她两只手腕,嗅了嗅,蓦的掰开?压在枕头上,“一会儿再说。”“不行……唔……”外头,风停雪霁,湖心水渚上,红梅树下,双鹤交颈而卧。月上中天,万籁俱寂。风荷水榭被从里面推开?了半扇窗,荔水遥被迫伏在月洞窗上,眼尾飞红,贝齿轻咬着下唇。“说吧。”荔水遥一张嘴就泄了娇糯的泣音,只觉得身后贴着个火炉子,热的她要化了。“说,我听着呢。”荔水遥羞恼之极,探手抓了一把?雪,捏成一团塞他嘴里。蒙炎吃了,满口冰霜凉气,吻她耳朵。荔水遥顿觉舒服,又抓一把?自己也要吃,蒙炎立时捏住她的手腕,“撒手。”“我不。”“呵。”荔水遥蓦的被撞了一下,小叫出声。蒙炎喟叹,轻抚她娇颤的身子,“说正事吧,棠长陵没?死?”荔水遥双腿软的站不住,只好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他会游水,棠家祖母在世时偏疼他,给?过?他一个温泉庄子,他在温泉里学会的游水。倘若是打定?主意?寻死,必不会选择跳河,既是他主动跳的,那就是装疯吓唬人,跳河逃了。他这人,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没?死,必会想方设法回来报复我们?。前世那杯毒酒,毒药是他给?的,后来,我又从他嘴里得知?,他投靠了别人,毒死你,一则是为他的私心,二则也因为你挡了别人的路。他现在跳河逃了,我担心他是否又和前世提携他上位的那人勾连上了。”蒙炎痴迷的闻她体?香,逗她道:“我死了正好,你守着儿子,坐好你的国夫人,还不用面对我这让你讨厌的老?色胚,日子越发有过?头了。”荔水遥蓦的抓住他粗粝的手指,气恼道:“你说的也是,没?了你,我再偷着养一二面首,啊——”蒙炎蓦的将她身子转过?来,抵在窗台上,抱着她腿弯,冷笑,“敢在这时候说这话,凭你这小东西哭死,我也不饶了!”荔水遥怕了,慌忙搂着他脖子,红着眼圈道:“是你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的,你欺负我,你凶我。”说着就小声哭啼起来。蒙炎不上当,满弓上弦,已是一箭穿透,毫不怜惜,凶狠道:“重活一世,再若被人弄死了,我这骠骑大将军的军衔也不要了,拉着你一块烧成灰,随风扬了便是。何况,前世倘若不是你给?我使美人计,你喂我喝,谁又能弄死我。”这会儿真的要化掉了,控制不住的啼泣求饶。蒙炎不为所动,只把?窗户关了,在她颈窝里深嗅,“今生,我只认死在你身上,死也瞑目。”这边厢,雪夜迷情,远在城郊,某处高?墙义庄之内,一口口薄皮棺材堆满大堂,有些棺材盖子是合拢的,有些是敞开?的,腐烂的尸体?躺在里头,散发着活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儿。棠长陵从其中一口棺材里醒来,睁眼就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在俯视他,他的心脏被吓的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就听“恶鬼”开?口说话了。“你认识兰溪居士吗?”“是你允诺,要帮我报仇?”棠长陵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扶着棺材坐起来,这才看清了说话的人,不是恶鬼,而是戴着一面傩戏的恶鬼面具的人。傩戏,恶鬼面具……棠长陵蓦的想起一则坊间传闻,倏忽激动起来,“你是、你是魏王?!”魏王重重一拍棺材盖子,不耐烦的道:“你认识兰溪居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