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跺。“偷偷跑出去就算了,这么多天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起,不回来,也没有个消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奶奶……我没有。”安瑟低着头,睫毛轻轻颤动。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心里那股无力感,按理来说从小到大已经习惯,可每一次,还是会心痛得无以复加,心脏像是被人拿着刀一片一片往下剐蹭,这么多年,已经够了吧。够了的。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反驳:“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们,我手机丢了。许迟他……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为什么要怪我安家哪里会需要她的报备,从她走出这扇门开始,所有的行踪就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下,能这么说,估计是许迟发现了有人跟踪,故意把人给甩掉了。可是啊。她又不是家里养的宠物。为什么连人身自由都没没有?“你是觉得你翅膀硬了,能自己飞了是不是?啊?”老太太眼睛有些红,很激动,那感觉就像一直握在手里的风筝突然要自己去飘了,这是她不允许的事,“我告诉你,只要你还姓安,只要你身体里还留着我安家的血,就永远别想顶着这一身皮出去丢安家的脸!”又来了。又说她丢脸。安瑟咬着嘴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被咬着的地方微微泛红,身上的病号服好似让她更加摇摇欲坠。与其说是病号服,不如说是囚服吧。进了这里,就是囚犯。“奶奶。”她声音很淡,“您没有看到我脸上的伤吗?”看到了的。也对……娄啟就是从医院把她扛回来的。不止知道她脸上的伤,还知道车祸,说不定连差点被杨玮晨侵犯,都全部被他们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可回来的他女人多得能组队老太太捏着拐杖的手很紧很紧,就感觉她在隐忍着情绪,枯瘦的指关节泛白,好像随时都会扬起拐杖落在跪着的孙女身上。“为什么怪你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她声音激动。“让你们订婚不就是为了让你跟时遇培养感情的?你在干什么?你三天两头跟那个姓姜的丫头鬼混,你当我是不知道?啊?”“呵,生了一张这么好的皮囊,结果却连个男人都留不住,你还说不怪你?不怪你怪谁?你说怪谁!”上了年纪,原本的声音就会被蒙上一层尘埃。这嗓音收敛了几分她的尖锐,很哑。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伤人,老太太喘了两口粗气,“我没有说全是你的原因,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让你在家待着,也是不想让你出去遭人家非议,你真当奶奶一点都不为你着想?”当真是失望透顶。安瑟低头沉默。“我跟你爸爸所做的安排都是为你好!我们这样的大家庭,百年前就是皇亲国戚,配得上你的有几个?许家那个花花公子?配得上你?他女人多得能组队!你简直是在自降身份!”不是的。那些都是假的。安瑟动动嘴唇,没有解释。没有用,说什么都用,奶奶听不进去,爸爸能听进去可是不敢得罪奶奶,她在这个家里是孤立无援的。老太太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够了,懒得再说,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完了,你爸爸给你找了几个身家身份都不错的男孩子,你挨个去见,必须挑一个!”她离开。祠堂里一下没有声音了。这儿没有窗户,关上门就暗下来,面前一排排的牌位,也不知道从哪时候算起的列祖列宗,每次都让她对着这些人反省,她哪儿会真的反省啊……也没见有一个气活过来。安瑟扯着嘴角自嘲一笑,笔挺挺的跪着。时间飞逝。日暮中天到夜幕降临,没有人搭理她,没有人来看她一眼。晚上八点,陈妈送饭过来。“小姐,吃饭了。”安瑟睁开眼睛,看她把餐盘里的饭菜摆在地上,笑着说:“奶奶今天这么好啊,竟然还让您给我送饭,让我看看……竟然还有红烧肉。”陈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也是看着小姐长大。这丫头……是很苦。都半天了,还这么跪在这里,看样子还生着病,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住。“小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老夫人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刀子嘴豆腐心,你多哄着她点……老夫人心里是很在乎你的,你可是安家唯一的小姐。”“陈妈,我也……就只是安家小姐了。”“怎么这么说。”陈妈把餐盘放在旁边,带着笑意的神色很慈祥,“看到没有啊,这红烧肉可是老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她知道你最喜欢吃。”安瑟盯着那道红烧肉笑了,“奶奶她……是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红烧肉的?”翻墙陈妈感觉她的态度有所松动,笑着轻叹,“老夫人当然知道,红烧肉是你从小就最喜欢吃的东西,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对你虽然严厉……但你要理解她。”“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啊,思想难免会比常人迂腐些,何况老夫人还是大户人家,看惯了那么多潮起潮落,她的依然本本分分的守着规矩,那是刻进骨子里的,你不要怪她。”安瑟没说话,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安家的餐桌规矩其实也是很多的。长辈不到不能上桌,长辈没有吃过的菜小辈也不能吃,每道菜只能夹几下……偏偏整个安家,桌上的小辈就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