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一整个上午都在琢磨支公司的事。
严秋实所说多半是真的,但也得挑拣着听。
第一年兴许是因为船员不肯捕鲸钓鲨才没能完成任务,但之后两年就未必了。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上级部门总不会撞南墙上瘾,明知当地情况,还连年给他们制定同样的生产任务。
所以,关于支公司的问题还得问问其他人,尤其是那位在养病的刘主任。
不过,有一点严秋实倒是说得没错,他们现在确实没什么工作可做。
不只是他们,连贾红梅这个副主任,也是从早上就开始喝茶看报。
项爱国更是只来公司点个卯就去队里帮媳妇上工了。
然而,宋恂没能在办公室里闲多久,临近中午的时候,被生产队的民兵排长找上了门。
听他道明来意,宋恂好笑地问“你们队里开会,让我去干什么?”
贾红梅也说“对呀,铁奎,小宋刚来,又不是队里的干部,你叫错人了吧?”
“错不了,找的就是新来的小宋同志。”郑铁奎是个大嗓门,一开口就自带回音,“队长叔让我来的,队委中午要开会,还是商量那个养猪场的事。”
听说是为了养猪场,贾红梅立马重视起来,“小宋,养猪场的事是大事,你还是去看看吧!”
宋恂本就不乐意在办公室干坐着,顺势端上茶缸,揣上一张刚看过的报纸,就跟着民兵排长出门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杜三泰翻着他的三白眼,酸溜溜道“省城来的就是不一样,才来一天就能去大队部开会了。”
大队部在社员心中的地位特殊,能去那边开会的,都是村里有话语权的人。
要是有机会选择,他情愿用渔业公司的工作换一个生产队的小队长当当。
吴科学最烦说话阴阳怪气的,不客气道“我也是省城来的,项队长怎么没找我呢?人家那是看重宋恂的本事了。”
“他不就是船厂的技术员嘛,我们队里也有自己的修船师傅,公社农机站里也有技术员。”
有啥了不起的。
“宋恂可不是普通技术员。”
杜三泰跷着二郎腿冷哼“技术员还要分出三六九等呀!他要是真的厉害,自己怎么不说?”
吴科学不想刚来就跟同事拌嘴,便斜眼看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就算他说了,你懂吗?
贾红梅重新拿起报纸,息事宁人道“行了,介绍信我看了,小吴说的没错。队长让他去开会,肯定是有原因的,回头问问宋恂就是了。”
宋恂是干什么的,项英雄很清楚,但他为啥还要叫上人家来开会呢?
项队长是这么跟宋恂和其他干部解释的“养猪咱们都会,但机械化养猪谁也没见过。小宋同志虽然不是搞农机的,但人家是鼓捣轮船的,比咱们有见识。”
六七个干部或坐,或站,或蹲着,手里捧着各自的干粮,一边开会,一边就把午饭解决了。
宋恂的待遇不错,跟郑铁奎和项队长坐到了一张条凳上,手里还被项队长塞了两个窝着咸鱼片的窝头。
因着早上听了严秋实那番话,他今天还特别留意了项队长。
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他与其他农村干部有什么区别,怎么看都不像当过道士的。
思绪飘了一会儿,宋恂又将注意力放到正在讨论的养猪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