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深湛如海的目光有一瞬间恍惚,心下各□□绪疯狂翻转,他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所有的问询却终是在下一刻逆流。
“杜云!”楼下忽然走上来一个青年,他几步扑过来,一手搂住杜云,一手撑桌,笑道:“果然是你,我在楼下看到还不信呢!”
这人生的俊朗挺拔,一笑间阳光开朗,让人生出好感。
杜云眉峰一皱,袍袖轻卷,那人的手就被拂开,“你怎么在这?”
“你还不知道我?”那人也不恼,“自然是去给凤绝捧场。不过,这位是?”
他转头看了一眼杜斐,这一望,却是愣了。
少年坐在那里,并未看他,只是浅浅的笑着,在这样的阳光下,在带着温软调子的叫卖声里,恍若细细的碧柳划过湖水而生的细细纹路,凝聚了所有的光芒与温柔,让世人不由醉于其中,世世不得醒。
于光只觉得身体内所有的血液在一时间全部奔涌向心脏,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似鼓。
不过一瞬,自此念生。
缘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人看了他一眼,眸色干净的不可思议。
“杜斐。
二
此时的春风正温柔,轻轻慢慢的,吹皱了一湖碧水,吹落了几点繁花。
毅勇侯府。
西苑。
几位长袍广袖的书生正向一位年轻人行礼,那人生的俊朗挺拔,一笑间阳光开朗,令人易生好感。
“好了,快进去吧!”
那几位书生也知趣,潇洒的拱了拱手,入得苑去。
阳光渐渐地浓烈起来,墙角处几朵素色的小花伸展了腰肢,纯净而美好。
一顶素色小轿从那头晃过来,于光神色一亮,迎了上去。
已有下人恭恭敬敬的将轿帘掀开了。
少年迈出轿门。
“第一次出府参加诗会,大父不免叮咛些,”杜斐见了于光,笑道:“倒是让于兄久等了。”
于光打了个哈哈,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阳光映的杜斐的眸光浅浅淡淡的,看不清楚神色,于光偏只觉得那里一定是温柔干净的不可思议吧。
一抹春日,满地花阴。
青衣广袖列坐流觞,管音丝竹之声绕耳。谈笑无白丁,风雅自生,是谓诗会。
此番诗会的发起者是小侯爷,坐庄的自然是于光,他指着那缓缓流淌的溪流道:“如今春日方好,流水潺潺,何不以水为题?”
众人望去,眼前碧透的溪水间,夹杂漂浮着片片花瓣,粉白黄红,煞是好看,溪底沉着圆润的卵石,远光映下来,恍如白玉一般,不由轰然应和。
能有资格参加此诗会的,文采自是不俗,一时间所谓“流水无情”;所谓“落花狼藉”;所谓“春来春去”之词不绝于耳。
于光却有些漫不经心,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诗会,纵使名义再风雅,终究不过是读书人追名逐利的途径之一。他举办诗会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找个由头约那人出来,为了能多看他几眼而已。
如今那个人就坐在他身侧,眉梢眼角笼在淡淡的光里,明净透彻的如那万梅林中偶尔惊起的一场漫不经心的温光华梦,让他恨不得所有人都消失,只剩他和他才好,他又怎么听得见去一词一句?
“不知这位公子可是愿意赐教?”
正当于光神思不属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惊了他一跳。
他顺声看去,那人他是知道的,寒门士子薛定赫,广有才名,诗会诗会,以诗会友的事并不少见,这少年此番便是挑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