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新嫁娘出门咯——”
日头高悬,全福夫人尖锐的女声将宋姝婉从昏沉中唤醒。
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搀扶起来,像是一只牵线木偶。
睁开双眸一瞧,屋内贴满了大红色的喜字,她已换上一身正红色的嫁衣,嫁衣针脚粗劣,一看便是匆匆赶工的。
信国公夫人和钟柔站在她的身边,眼神冷漠地看着她。
“你醒了,正好有桩泼天的富贵要送你。定远侯世子相中你,今日你便出阁成婚,也好宽慰宽慰你父母亡灵。”信国公夫人见宋姝婉醒了,便居高临下地说道。
听得“定远侯世子”几字,周围的丫鬟们都微微垂头。
谁不知道定远侯世子如今是烫手山芋,是龙潭虎穴呀!这钟家表小姐,实在是时也命也,该她倒霉的!
宋姝婉古井无波地瞥了一眼两个女人,好似在看两只奇怪的臭虫。
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如此,倒是多谢舅母费心了。”
“是该多谢,你本就是个没了家世的孤女,要不是我父亲母亲收留你,你怕是要流落到勾栏瓦舍去了!”钟柔抽出丝帕掩了掩口鼻,傲慢地奚落道。
那吊睛眼在宋姝婉绝色的容颜上转过一圈,难掩妒忌。
宋姝婉小脸娇俏,薄施粉黛以后有倾城之姿,她身段柔弱,更添了两分林黛玉般的貌美动人。
只是此刻,那双澄澈的美眸含着讽刺,冻结成冰。
“今朝我嫁,全当还了钟家两年水饭之恩。”她略作停顿,语气像是惊涛的深潭,“只是,若是以后……”
若是以后,我发现你们与我父母之案有丝毫牵扯,休要怪我六亲不认。
她话未说尽,略略冲全福夫人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周全。
全福夫人给她披上红盖头,搀扶着她出了屋门。
信国公夫人和钟柔愣在原地,一时间未能回过神来,她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
这还是她们印象中那个病弱寡言的孤女吗?刚刚少女那一眼,威慑力太甚!
宋姝婉气定神闲地进了花轿,对那些微薄的嫁妆视若不见,心中宛如明镜。
“砰砰!”
欢快的锣鼓声响起,鞭炮依次炸响,花轿抬着新嫁娘徐徐往定远侯府而去。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花轿略一停顿,小厮紧张地道:“哎哟,世子爷,您腿上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道:“本世子娶妻,自然要亲自迎她入府!”
绝不叫她因礼数不全而抬不起头,低人一等。
裴寰竟是带伤出来了?宋姝婉细眉微微一挑,感觉到自己的轿帘被人打开。
有人将红绸的一端塞进了她的手中,引领着她往前走。
她只能看见盖头下的一亩三分地,她轻轻扯了扯红绸,另一端被人紧紧地牵着。
“砰砰砰!”
鞭炮声吵闹喧嚣,宛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