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附近百姓不太多,但听到县令老爷嚷嚷,都纷纷围过来看个究竟。
师爷随县令不少年头了,焉能不明白县令的意思。县令对老色鬼恨得牙痒,巴不得他受病痛折磨而死,怎么可能真请大夫给他瞧病。县令不过是要找个搭腔的,以便让这出戏演得更逼真、更热闹。
师爷很职业地哼哼哈哈,回应着县令的台词。
“和大夫说,有什么花销,都记在老爷我的帐上!”县令很认真很大度地吩咐着,“老爷我虽然无才学无能力,但好歹做了这通天县县令,告诉大夫,人参鹿茸狗脊淫羊藿阳起石尽管着用,回头发了俸禄银子,老爷我一准都把帐付了!”
藤洛在旁听着,气不打一处来。这县令真是妄作父母官!没有容人气度也就罢了,竟然还极尽尖酸刻薄之能。
藤洛虽不懂医药,但也知道,人参鹿茸狗脊淫羊藿阳起石,都是补肾壮阳药物,县令别的药材不说,单单挑这些药材说,摆明是侮辱江九天。提这些壮阳药物,无非是想让围观的人们再次联想起江九天的风流韵事。
藤洛听着来气,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县令说的话虽然带着刺,但表面上却都是正大光明的言词。
“不用老爷费心,老乞儿我死不了!”江九天倒也怪。阿睿一句“哪个没犯过错”就惹得他暴怒委屈而至痛苦不已,而面对县令老爷的明嘲暗讽,江九天不仅止住了抽泣,而且还逐渐平静下来。
藤洛看不懂。藤洛哪里知道,江九天和阿睿那样没什么文化的人争辩,是极其不爽的。换句话说,阿睿只会实实在在地争辩,既不会引经据典,更不会拐弯抹角,这令江九天感觉和他争吵,是一件极没面子、很不上档次的交锋。江九天也因此才憋屈得痛哭。
而江九天和县令争吵则不同。
县令的学问虽没法和江九天相提并论,但县令也是举人出身,也算是知识分子。
这种文人之间的争吵交锋,比的不是谁说了多少脏字,讲究的是一种境界!文绉绉地把对方辩得羞臊而死,才算完胜!
县令不仅是文人,还是官员。做官,是江九天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虽然不能做官,但是,如果能靠唇枪舌剑羞辱死做官的人,才能抚平江九天心里的痛,让他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而至于这种满足感是否缘于扭曲的心态,江九天根本不去考虑。
“那可不行!”县令瞪大眼睛叫道,“不找大夫诊查一番,老爷我可不放心!”
县令的心态同江九天如出一辙,却更多一层心思,自然是想借机挽回在公堂交锋时丢尽的颜面。
江九天刚刚哭过,双眼红肿,萎颓地坐地上。而县令精神饱满地站着,身边还有师爷和差役组成的啦啦队亲友团,县令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这场交锋的主动。
围拢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县令很大气地向周围百姓挥挥手,叫道:“众位父老!风流大才子江举人身体感觉不适,风流大才子可是咱通天县、东平府,乃至江宁行省甚至咱天保王朝的一个宝,若是在本县出了什么意外,那本官可吃罪不起,本官岂不成了害死风流大才子的罪人?”
县令又有机会不停地带出“风流”二字,心里愈发感觉爽。
“啊?病了?”围观的百姓不明情况,议论纷纷。
县令的讥讽言语,仿佛是一剂良药,江九天瞬间恢复了精神头,一如当日在县衙公堂之上。江九天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和县令来一场精彩的对决。
江九天要爬起来,县令岂能给他还嘴的机会?一定要趁他反唇相讥前,再次施以重击,将这个老色鬼彻底打趴下!
县令趁江九天起身未还嘴之机,继续叫道:“风流大才子江举人志大才高,虽然因故,嘿嘿……”县令是有身份的地方长官,即便是唇齿交战,也不会说出“船舱艳事”这样的字眼。但县令特地在此处停顿一下,以便让反应迟钝的观众有个脑补机会,帮江九天重温与那又老友丑丐婆“一夜风流”的故事。
“嘻嘻嘻……”
“哈哈哈……”
围观的百姓被县令的节奏带动得爽了起来。
“因什么故啊?”有反应慢的百姓不明白县令的意思。
“当然是在船舱里那什么了……嘿嘿嘿……”县令手下的差役抓住机会,赶紧帮忙解释。
县令更加得意了。
“啊,虽然风流大才子江举人无法做官,但才子就是才子,而且不愧是风流才子!”县令连续出招,“什么叫真正的风流大才子?”
县令环顾左右,随即自问自答道:“学以致用,才是真才子!江举人不能做官,但却不荒废学业!虽暂时落魄乞食为生,仍不忘温习诗词歌赋,哪些个歌儿、曲儿真叫一个好听!这样的风流大才子,若是因身体不适而在本地有个三长两短,那些唱惯了江举人歌儿曲儿的人儿岂不要埋怨本县吗?”
县令这番话,自然是讥讽江九天写作黄荤小曲,也是讥讽江九天和雨嬷嬷之间众人皆知的“私情”……
“老家伙和唱曲的雨婆子有一腿咧……”
围观的百姓大多不懂县令话里深意,但有懂的,主动给周围人解释着。
江九天站直了腰,脸色一变……
第95章又唱荤调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