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确是沈福喜提出的,师生关系也是要看缘分的,并不是任何一个学问好的人来教就一定合得来,她可不愿意对着一个不合拍的先生度过剩下的两年多时间,所以坚决对沈三老爷强调这一条要求。
郭辽以前也没做过西席,不太清楚这里头的规矩,但郭家还是对他提点了一些,所以知道沈大人十分宠爱这个幼女,从请先生这件事慎之又慎上也能看得出来。
毕竟沈家是主家还是官家,即便不弄什么试讲,只要人家觉得不合适,辞退自己还不是随时的事儿,倒是如今这样,反倒让人觉得颇为公道。
所以他对于这样的要求也并未觉得为难,十分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沈三老爷见状松了口气,忙将待遇一并讲出来道:“束脩一年四十贯,三节两寿自然另有礼相备,不知先生觉得如何?”
郭辽来之前对束脩的价位已经做过了解,年资四十贯绝对算得上是比较优厚的待遇了,更何况若是住在沈府,等于包吃包住,而且沈府这样的人家,三节两寿的礼也不会太轻,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很不错的待遇。
“大人厚待,学生一定尽力教好令爱。”郭辽对这个待遇十分满意,自己这么多年一心读书不事生产,家中全靠父母和妻子支撑,如今父母日渐年迈,儿子都已经是开始读书的年纪,自己总算能够挣钱来撑起这个家了。
将银钱的事说清楚之后,两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毕竟都是读书人,说起什么薪资待遇问题,都还有些放不开。
沈三老爷喝了口茶道:“每日上午的内容,从四书开始往后讲便是,下午……”他顿了一下问,“不知先生对万国舆图或是我大梁的舆图可有所了解?”
“大梁境内的舆图学生还算熟悉,万国舆图乃是巨著,学生只有幸在书馆中见过两次,未能有幸研习。”郭辽回道。
“那下午就先给她讲讲大梁的舆图,她似乎还想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沈三老爷笑着说,“以后每日上午便学四书,下午便由着她想知道什么,先生了解的便跟她说说,不知道的便罢。”
请先生给女儿讲舆图这种事,郭辽还是头一次听说,心里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娘子不免有些好奇,但也有些打怵。从沈大人的神情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女儿的确是宠爱有加,只盼不是个骄纵的小娘子,不然自己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沈三老爷将各种事情都与郭辽交代清楚,这才带着他往外书房过去,穿过二三进中间的侧门之后,指着东厢房道:“东厢楼上已经收拾出来做先生的房间,一应用物都已经准备齐全,先生随时可以使用。”
“这边是我的书房。”沈三老爷指着正房说罢,带着郭辽走进东厢的一楼,“这里刚收拾出来,做先生给小女上课之用。”
东厢两大间屋子,一楼中间没有隔断,西面临窗并排放了两大张书案,东边靠墙放着柜子和书架,南边墙上挂了两张字,看着不似古物,郭辽估摸着可能是沈三老爷手书。
屋内有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见人进来忙上前行礼道:“阿荣给老爷请安,给先生请安。”
沈三老爷指着小厮道:“阿荣这孩子还算伶俐,给先生做个书僮,便在上头的外间住,先生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他便是。”
郭辽赶紧道谢,心里不免又添压力,主家已经准备得这样周全,自己更要尽心才是。
“阿荣,七娘怎么还没过来?”沈三老爷没见女儿,不免皱眉问。
“回老爷的话,小娘子早就来了,知道老爷和先生往后面来了,便去端茶点了。”阿荣赶紧回道。
话音刚落,沈福喜果然端着茶盘走进来,见阿爹身边站着个陌生的男人,知道一定是给自己请的先生了,不露神色地打量一番。
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瘦高,国字型脸,一身朴素干净的青衫,看起来倒是个温和的书生模样。
沈三老爷对郭辽介绍道,“这边是小女沈馥。”又扭头对女儿说,“这便是给你请的先生,郭辽郭先生。”
沈福喜上前行礼道:“沈馥见过先生。”
郭辽也在悄悄打量自己的学生,看着倒是乖巧可爱的模样,行礼也是恭敬规矩,丝毫没有敷衍了事或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免在心底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