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的事比大家想象中要棘手的多。
瀚京的雪只下了三日,相邻几个州县的雪却足足下了七八日,积雪压垮了很多房屋,冻死冻伤的人不计其数,瀚京是离这些州县最近的地方,不过几日,城外便聚集了成百上千的流民。
之前朝廷是把城外的一座土地庙当作临时收容难民的地方,眼看难民人数越来越多,土地庙就不够住了。
这么多数量的人,安置管理都成了大问题,更不要提吃喝拉撒睡了。
因为这件事,朝堂上下全都愁云惨淡。
宋挽不能出门,只能从出去采买的下人口中听到只言片语。
见情形不大对,宋挽让下人出门多采购了些米面油盐等必需品回来,又让青萼多买了些炭。
这个冬天还很长,瀚京周边的州县都受了雪灾,还不知道其他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旦粮食补给不上来,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多囤些吃的总是好的。
然而下人刚把东西买回来,宫里便来了人。
这次来的不是传信的太监,而是太子赵郢。
宋挽赶到前厅的时候,许莺莺已经站在里面了。
这些时日许莺莺一直病着,只从背影一眼便能看出她消瘦了许多,咳嗽不止。
宋挽跨进厅里,跪下行礼:“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
宋挽复又起身,赵郢直接说:“最近因为雪灾,城外聚集了许多难民,此后应该还会有不少难民涌来,父皇命本宫全权处理此事,本宫住在宫中多有不便,决定暂住廷尉府,待此次的事情结束再回宫。”
宋挽讶异,好在前面有许莺莺挡着,没有被看见。
许莺莺还没做过一天的正经主母,被这个消息惊得有点懵,无措的说:“廷尉府不比宫中,太子殿下在此只怕会不习惯……”
赵郢打断许莺莺,说:“事出紧急,一切从简,夫人不必特意为本宫准备什么,按照顾大人平日的吃穿用度来便是了。”
许莺莺还是很惶然,说:“那臣妇这就让人把主院腾出来。”
“不必这么麻烦,本宫住清风院就好,”见许莺莺的表情有些茫然,赵郢便知她对廷尉府还不大熟悉,好脾气道,“顾夫人眼睛看不见,如今又生着病,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些杂事交给宋挽去做就行了。”
许莺莺如蒙大赦,立刻道:“谢太子殿下体谅。”
丫鬟扶许莺莺离开,宋挽柔声说:“请太子殿下恕罪,清风院数月没有住人,需要好好打扫一下,奴婢保证在天黑之前打扫干净。”
赵郢懒懒应道:“不急,这种粗活有人会做,先给本宫换壶好点的茶来。”
“是。”
宋挽回宁康苑找出屋里最好的茶叶泡上,又拿钱让青萼出门再采买些东西回来。
赵郢嘴上说着不需要特殊对待,若是真按照顾岩廷的吃穿用度待他,他只怕最多三天就要回宫去。
宋挽端着茶赶回前厅,快到的时候,宋清风带着一队御林军迎面走来。
宋清风比上次在宫里见面也瘦了不少,眼尾下垂得更厉害,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布满叫人心里很不舒服的阴郁冷沉。
察觉到宋挽的目光,宋清风掀眸看过来。
眼神冷寒,挟裹着尖锐的敌意,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妹妹,更像是在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宋挽心头一滞,停下步子侧身避让。
宋清风却在她面前停下,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后问:“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宋挽如实说:“是太子殿下让奴婢重新沏的茶。”
宋清风说:“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所有入口之物都要有人先试毒才行,你先喝一口。”
宋清风的语气满是命令,活似宋挽敢做出谋害一国储君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宋挽倒了一杯茶当着宋清风的面喝下,问:“这样可以了吗?”
宋清风盯着宋挽没放,幽幽道:“这几日太子殿下暂住廷尉府,一应起居都有奴才照料,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妄图攀龙附凤,行不轨之事。”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宋挽不要去勾引赵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