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前排的金甲护卫发现异常,想去维持秩序,却晚了一步,那马蜂蔓延开来,将四周的宾客与贵胄们吓得抱头鼠窜。
当顾休休站在东宫门口,看清楚成群飞来的马蜂时,嘴角抽了抽,总算知道那盒粉脂是做什么用的了。
她还以为那粉脂里掺了什么药粉,能叫人皮肤过敏,又或是有毒性,能让人毁容。
倒是没想到,却是比她猜到的还要更离谱。
说真的,这谢瑶到底是怎么想的?
手段如此不入流,当众使人扔蜂巢,放马蜂,难不成觉得旁人都是傻子,只想着一时痛快了,也不想想事后被人查出来时,她要如何自处。
简直和四皇子勾结虎头山山匪,为了杀她,绑走整个洛阳城的士族女郎,得罪北魏各大家族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抵是觉得自己分外聪慧,做的滴水不漏,绝不会被人觉察出来。
顾休休听着宾客们的惨叫,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会儿,落在了谢瑶身上。
谢瑶也在看她,嘴角还含着一丝讥笑,像是奸计得逞后的洋洋自得。
但谢瑶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那些马蜂除了无差别的攻击宾客与护卫外,约莫有几十只马蜂,震动着翅膀,飞快地朝着她的方向袭来。
它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她发现马蜂们朝她飞来的那一瞬间,便已是抵达了她的身边。
谢瑶瞪大了眼睛,双眸中满是惊慌无措,她想要后退,试图挤入人群中,蹲下身子避开马蜂的袭击,但面对几十上百只马蜂群的围攻,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它们似乎盯准了她,不管她如何躲避,总能紧绕在她身边,嗡嗡作响。
这些马蜂是谢瑶专门花重金从养蜂人手中采购的,个头要比寻常采蜜的蜜蜂大上数倍,身子看起来黄黑相间,十分骇人。
谢瑶抱着脑袋,被飞扑来的马蜂群吓哭了,她大声喊叫着:“救命,来人,快救救我——”
不论她如何哭喊,也没人愿意救她,他们跑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往她身边的马蜂群里凑。
越来越多的马蜂将谢瑶围住,它们发了疯似的攻击她,用尖锐的蜂尾针对准了她裸露出的皮肤。不论是头皮上,还是手背上,脖颈上,甚至是衣裙上,只要是能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切地方,它们都会狠狠扎上去。
谢瑶不断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她从蹲着,变成了趴在地上,颤巍巍用双手抱住脑袋,感觉到手上不时传来的异物感和针扎般的刺痛后,她又疯狂的甩着手臂,摇着脑袋,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知道,这一定跟顾休休有关系。谢瑶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从人群中冲了出去,朝着顾休休的方向跑去。
那马蜂就紧紧围绕着她,吓得金甲护卫们向后一缩,竟是让谢瑶钻了空子。
顾休休看着犹如疯牛一般扑来的谢瑶,尚未做出反应,元容已是挡在她身前,从一旁的金甲护卫腰间拔出银剑,以风驰电掣之势挥出剑身,带出一道凌厉逼人的剑气。
仿佛有狂风呼啸响起,似是惊涛骇浪,平地乍起,将那气势汹汹而来的蜂群一剑斩杀。似是稀稀落落下雨一般,马蜂的尸体被斩成数段,朝着地上坠去。
顾休休还没来得及惊叹他内力深厚,剑法逆天,便见元容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犹如慢动作一般,弓着身子,迎地栽了过去。
他并没有着地,只是单膝跪在了地上,勉强以长剑支撑住了身子。
“殿下……”顾休休近乎惊到失声,她绕到他身侧,试图扶起他,可他身子摇摇欲坠,竟是直接喷出了一口黏稠的鲜血。
她早就知道元容命不久矣,更是耳闻过他时不时咳血昏迷,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这些日子与元容相处,他虽然看起来身体孱弱,弱不禁风似的,但武功高强,除了畏寒些,似乎与常人无异。
甚至有时候比常人更厉害,譬如昨日在东宫校场的高台上,面对身体康健,武功高强的顾怀瑾,却在元容手下过不了三招。
以至于顾休休下意识忽略了元容还病着,更忘记了他昨日比试过后,那一脸疲惫虚弱的模样。
许是听见了她惊慌的嗓音,元容勉强抬起手来,擦拭了嘴角的血迹,轻声道:“没事。”
说着,他便运功用内力将那阵阵传来的灼烧感和难忍的刺痛压了下去,以长剑强撑着身子,缓慢地站了起来。
元容几次险要栽倒,又颤颤巍巍稳住了身子,顾休休连忙伸出手臂,从他腰后绕过,半是搀扶,半是搂抱,助他站稳了脚步。
他面色平静,似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有条不紊吩咐金甲护卫们疏散宾客,捕杀散乱的马蜂。
待他话毕,正准备安抚顾休休,一转头却发现她脸颊上已是布满泪痕。
“豆儿……”元容怔了怔,抬手拭去她眼尾的泪光,温声道:“别哭,孤没事。”
“没事?”顾休休泪眼朦胧看着他,嗓音微颤:“那你为什么会吐血?……你昨天要我走,也是因为你吐血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