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回去,正要回去。”邓稷不由得呵呵笑了。他对这职位很在意……要知道,邓稷最初学得便是刑律。后来机缘巧合,成为地方大员。可内心里,他最希望去的地方,还是这大理寺的前身,廷尉。可惜,他身有残疾,一直不得如意。好不容易到了他心仪之地,自然废寝忘食工作。不过他也知道,曹朋是为他着想。给曹朋端来一杯蜜浆水,邓稷坐下来,轻轻拍着脑袋,“非是我不愿回去,只是这刑案太多……许多刑案,要重新处理,所以有些忙碌。对了,你今晚怎么来了?”曹朋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三思之后,问道:“姐夫,你觉得王双如何?”“王双?当然不差。”邓稷疑惑的看着曹朋,有些不太明白。却见曹朋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录,递给了邓稷。那名录上开篇有三个人,分别是王双、史阿和祝道。名录封面,写着一个‘闇’字。邓稷道:“这是什么?”“我麾下闇士,而今共有八百七十三人,名字都在上面。这些人,忠心耿耿,只听从我的命令。而今闇士分为两部,一部在荥阳,都是些生瓜蛋子,派不上用场。而另一部分,也就是手中名册上的这些人。我已秘密把他们安置在鸡鸣山下,由史阿负责训练……今日,这闇士,便一并交与兄长。”邓稷,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阿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曹朋摇摇头,起身又从腰间解下一块金镶玉龙佩,放在邓稷面前。“我准备离开长安。”“什么?”“我记得当初我从高句丽离开时,曾有一位朋友,与我说了一番话:水满则溢,过犹不及。也正因此,我才在益州之战时,不肯奋勇争先。先帝将我闲置,与我而言并无怨恨,反而暗生感激。可现在,我有天罡第一剑,更是先帝托孤重臣。拜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即便是荀文若,在处理政务时,也要与我商议。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则高处不胜寒。我有些害怕……害怕我权势过重,会为我们的家,招来祸事。我留在长安,就如同笼中之鸟。所以思来想去,唯有离开,才可以报家族兴旺。不过我离开了,却要姐夫多多费心。小叡在宫中并不快活,更被四方所关注。此实非我所愿……然则当初把他过继给了陛下,想要收回,却不可能。我把闇士留给姐夫,请你好好保护小叡。小迪已经成亲,不日将返回长安,我会设法让他出任奉车都尉,在宫城内走动。伯约和伯龙,都已长大,可以暗中保护小叡。总之,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尽力为小叡谋划。但我离开之后,一切就要拜托姐夫你费心,护小叡周全。”说罢,曹朋起身,向邓稷深深一揖…………泰平二年初夏,北疆传报,轲比能勾结丁零人和呼揭人,作乱灵州边塞。信城郡,遭遇鲜卑人攻击。两座村镇被毁,死伤多达千人……并州大都督曹洪即刻出兵救援,然则鲜卑人却逃匿无踪。曹洪暴怒之下,率部绕西海,强渡甘微河,试图攻击轲比能。然则就在他准备发动决战时,呼揭人突然自其后方出现,与鲜卑前后夹击,大败曹军。幸得河西郡太守胡班,以及鲜卑王素利出兵救援,才算是把曹洪救出。可这一战,却使得曹洪胆气尽丧,竟率部退回并州,不敢再过问灵州事。时,已初秋。江东战事,也出现了为妙变化。庞德周仓羊衜,在经过初期磨合之后,再次向江东发动攻击。与此同时,合肥曹真也指挥兵马,与东吴军血战濡须口。斩东吴大将数人,大获全胜。甘宁与杜畿,在三江口集结水军共五万人,大小舟船共千余艘,与江东水军对峙。在江夏督战的曹彰,得知曹洪战败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当命何人迎战?”黄权郑度相视一眼,上前道:“与轲比能交战,非大将军不足以取胜。”“你是说……”曹彰有些犹豫。郑度鼓足勇气,再次上前一步,“其实命大将军出征,与陛下和大将军,都有好处。臣也知道,陛下和大将军甚亲密……然则,陛下而今已非当年太子,乃天所命。大将军功劳卓绝,无人可比,若留在长安,早晚必有龌龊。倒不如让他去灵州,一则可以稳定局势,二也可以,是陛下与大将军永存友谊。总好过将来有一日,陛下和大将军反目。”“混帐东西,焉敢如此说话。”曹彰勃然大怒,拔剑就要砍了郑度。幸好黄权张任等人劝谏,总算是劝说住了曹彰。但最终,还是把郑度赶出行宫。“伯年今日说话,怎地如此不小心?”张任负责驱赶郑度,在行宫外忍不住说道:“你明知陛下和大将军亲密,却说出这种话,岂不是故意触怒大将军?他日若被大将军知晓,你……”郑度却笑了!他轻声道:“大将军,只会感激我,而不会责怪我。公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陛下心里,其实对大将军还是有些忌惮。否则此次江东之战,陛下大可不必御驾亲征,只需命大将军督战即可。偏偏陛下选择御驾亲征,这说明他心里,也在为难。不出三日,必有诏令:命大将军北上。想必,这也是大将军所希望的结果……留在长安,早晚必将会有龌龊。”张任闻听,不禁默然。不出郑度所料,就在第二天,曹彰便传出诏令,拜曹朋为灵武王,都督灵州战事,即刻赴任。诏令一出,顿时又引来了一阵争议。要知道,自曹彰登基以来,未有人封王。而今曹朋,是第一个被封王之人,而且还是一个统兵的王侯,自然令人深思。但对于曹朋而言,这样的结果无疑最好。接到了诏令之后,曹朋立刻开始准备。也就在此时,三江口大战终于爆发。双方动用舟船近五千之多,封锁了整个水面。马达统帅江东水军,试图攻占三江口。一来,这三江口占领后,江东水军可直入荆南,威胁曹军后方。同时,水军占居优势,可以凭借大江天堑,与曹军周旋一二。这一场大战,双方可说都准备日久。甘宁杜畿自接掌水军以来,日夜操练,所为就是今日。从双方兵力而言,不相伯仲。江东水军三万人,曹魏水军四万余众。在开战之前,双方都做好了血战的准备。泰平二年八月初十,双方在大江之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杀。战局刚开始,东吴水军占居了上风。然则从第二天开始,一百八十艘建安级龙骨楼船,自洞庭湖杀出,加入战团,一下子扭转了战局。第三天,第四天……东吴水军在曹魏楼船的冲击下,加之配备在楼船上的八牛弩肆虐,渐渐落入下风。一艘艘艨艟被拦腰斩断,一艘艘战船,被八牛弩轰击。整个江面,喊杀声震天,到处漂浮着舟船残骸。随着东吴水军节节败退,马达试图收兵,稳住阵脚。可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十余艘江东战船,突然倒戈,朝着东吴水军发动了攻击。而这十余艘战船的主将,姓陆,名叫陆飞。原本是陆氏私兵,后被陆氏送入水军,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陆飞临阵倒戈,对江东水军带来的影响,难以估量。刹那间,东吴水军彻底混乱……甘宁见此情况,立刻下令猛攻。他亲自接见了陆飞,从陆飞口中得知:曹朋与陆逊已联系了很多年……三江口大战爆发前夕,陆逊派人告之陆飞,可视战况而定,或战,或降!甘宁闻听,不由得心生感慨。他私下与杜畿说:我等看十步,而陛下看十里……然则今日方知,公子已视千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