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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邺城,朝堂上。
“所以,”孙皓看着魏国使臣徐绍、孙彧二人道,“你二人,是魏主派来的,还是你家相国派来的?”
“回禀陛下,”徐绍不慌不忙,“这既是我朝皇帝的意思,也是相国的意思。”
“那这封信,算私信,还是国书呢?”
孙皓把玩着司马昭的亲笔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冒犯。
他在这九五至尊的大位上坐了有些时日了,基本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
他渐渐遗忘了自己的过去,全心全意投入了属于孙皓的人生。
很多时候,对于这种大权在握、睥睨天下的感觉,他非常陶醉。前世他只能在键盘上、在寝室里指点江山,现在他可以将他的很多想法付诸实践了。
然而,魏使的到来就像一盆冷水迎面泼来,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司马昭的书信里,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俯视和傲慢。
“圣人称君臣,然后有上下礼义,是故大必字小,小必事大,然后上下安服,群生获所。于时猛将谋夫,朝臣庶士,威以奉天时之宜,就既征之军,藉吞敌之势,以临吴境。州师泛江,顺流而下,陆军南辕,取径四郡,兼成都之结盟,漕巴汉之粟,然后以中军整旅,三方云会,未及浃辰,可使江表底平,南夏顺轨。然国朝深惟伐蜀之举,虽有静难之功,以悼蜀民独罹其害,是故旋师按嘉,思与南邦共全百姓之命。夫料理力忖势,度资量险,远考古昔废兴之理,近鉴西蜀安危之效,隆德保祚,去危即顺,屈己宁四海者,仁哲之高致也。履危偷安,陨德履祚,而不称于后世者,非智者之所居也。今朝廷遣徐绍、孙彧献书喻怀,施及中土,岂不泰哉!此昭心之大愿也,敢不承受。若不获命,则普天率土,期于大同,虽重干戈,固不获已也。”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句话,这华夏大地动乱了六十多年,该统一了,现在我把蜀国三下五除二就给锤平了,本来想把你也一起收拾了,但我考虑到战争太残酷,不忍心让吴国的百姓也生灵涂炭,所以暂且放过你,你最好乖乖归顺,不然下一个被锤的就是你了。
“外臣此来,没有国书,这是相国大人的私信,相国大人一片慈悲之意,拳拳之心,还望陛下不要会错了意。”徐绍优雅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哼!”孙皓突然长身而起,随手将书信掷于地,“天下虽大,有资格与朕平等对话的,唯有你们魏主,他司马昭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朕这么说话,反了他娘的!”
“陛下!”徐绍抗声道,“外臣也说一句不中听的,能在这里唤你一声‘陛下’,已经是我相国大人格外开恩了。这大国使臣,历来是不拜小邦之主的”
“放肆!你这狼心狗肺的叛徒,欺我江东无人邪?”丁奉一声怒吼,长刀已经拔出,“陛下,臣请诛此獠!”
“请丁将军暂息雷霆之怒。”陆凯出列道,“徐绍、孙彧,你二人本系我大吴故将,尤其是你孙彧,你还是我大吴的宗室。昔日孙綝乱政,丧师祸国,致使你们陷入绝境,不得不降于北虏。先皇和当今陛下仁慈,体恤你等的处境,从未曾怪罪,就连你们的家属,现在都还安顿得好好的。可你们今日确实在为虎作伥,在故主面前骄横跋扈,是铁了心要做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乎?”
“陆大人折煞我等了,”徐绍依然一脸倨傲,“别的话多说无益,还请陛下思量清楚,勿谓言之不预也,外臣先告退了。”
言毕,徐绍、孙彧径直走出殿外。
孙皓没有出言阻止,更没有让人把他们绑起来宰了,尽管他内心很想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