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来吃?宴席不是一向用来吃的吗?”
大爷爷的话,极让齐缘困惑,因为在他的见识里,宴席从来是为了吃喝。吃应该是宴中永恒的主题才对,怎么可能存在不用来吃的宴席?所以他以为齐忠的话堪称颠覆。
“记住,在诡宴席上,吃只是手段,从不是目的。《鸿门宴》樊哙啖豘,为的是刘邦的性命。郑灵公鼎宴分鳖,扫的是公子宋的威风。李冰二王宴飘香十里,表的是治水的功绩。省厅宴祢正平《击鼓骂曹》,泄的是一腔的道义。吃只是手段,从不是目的。”
“照您这么说,今日里保德宫的请仙宴,乃至婚丧嫁娶,迎来送往所办的大宴,都是诡宴。”
“宴席这种东西起于夏禹起九鼎已绝天下,本是用于祭祀神鬼的一种仪式,在宴席上吃的东西其实只是祭品的一种延伸。也就是说,宴席上所食所用的东西,可都能算是沟通神鬼的祭品啊!”
“哦,明白了,原来我爷爷当年制作的也是诡宴。那么咱们这一顿治馋虫的诡宴怎么办?”
“让你大伯周瑜做,你看着就好。缘儿,你大伯是个实诚人,你要跟着他多学多看,日后才能有出息。”
齐缘大爷爷的话大有将齐缘作为保德宫继承人的意思。但齐缘不想干,毕竟他要上大学,而且保德宫的伙计都比他有资历继承这个家。故而齐缘从不做这方面的打算。虽然很想直接推脱这担子,不过面对着衰弱且紧张的爷爷,齐缘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于是在点了一下头后,齐缘搁置了这个议题,只是告诉齐忠,“我去叫他们过来,有什么具体的,您和大伯他们商量吧。”
“快去。”说话间,齐忠举起了那把跟随了他大半辈子的菜刀。也在齐忠拿起菜刀的时候,齐缘又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他看见自己的大爷爷左手持菜刀,似乎是左撇子。他拥有与四口洞中那个斩杀屠戮人性命的师刀者一样的我都习惯。
在齐缘看来,保德宫故事和秘密越来越多,只是大敌当前,他却没功夫深究。凌晨三点,齐缘强打着精神,在贯昶的陪同下,他先换了身衣服后,跑了大伯、二伯和梁红花的屋。
并且在大伯的房间里,齐缘看见了他最为关心的三伯。刘大河的状态异常不好,他哼哼唧唧的,嘴里不停的说着一些胡话,眼睛半睁半闭,不知道是睡是醒。状态糟糕的三伯看的齐缘揪心,也让他想起了急等他回去救命的父亲。
也由此齐缘一度疲惫的精神再次强撑起来。既为了三伯,也是为了家里的至亲。大爷爷要求的几个人在他房间里聚齐时,齐缘看见这位长刀的老太爷盘腿坐在椅子里,抱着他的音匣子打鼾。
昏昏沉沉的老头子满脸的疲惫,他的音匣子里则轻微的发出《定军山》里老黄忠迎射夏侯尚的段子。
锣鼓声声中,大伯出手轻轻拍醒了老爷子,齐忠在关闭了音匣子后,使劲儿伸了一个懒腰,又眯瞪着眼睛问周瑜,“老瑜头儿,为啥老三没来呀?那小王八羔子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当钱了?输的连媳妇儿都跑了还赌?”
“哎呀,师傅您忘了吧。老三被馋虫咬了正发病啊。”
“呵,你师傅越来越糊涂了,靠他抓馋虫靠谱吗?”梁红花插话道。
“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见啊。”
“哦,我说您长命百岁。哎呀,齐爷,这大半夜的把我们找来,有什么事儿您赶紧说。说完赶紧休息,要不然对你身体不好。”
“老骨头蹦跶不了几天了,多睁会儿也挺好。老大老二考考你我们俩手艺,刚入门的时候,我分别教的你们什么呀?”
“我学的是伙头功,会八十道宫廷菜和一百二十道民膳的做法。承蒙您不弃,赐给了我皇宴图和灶王谱,当上炉头。掌管保德宫第一千四百二十一口大灶。”周瑜回道。
“我和您学的是笼裹手的面案功夫,还有七星杀,面点我现在十拿九稳。刀砧上的功夫也不差。”
“好,但还不是最好。我们保德宫过去是给宫里皇帝做菜的,承的是官宴的手艺,虽然落魄了,可也是有根苗的。一般的菜讲究个色香味形,咱家的菜要高一等,还多讲三个菜。”“
“离,鼔,磨。”两人同时答道。
“没错。徒弟们,今儿让梁家的女子和我的孙孙开开眼,做个活菜,整个开花锅来捉馋虫。”
“开花锅?”齐缘疑惑道。
“活菜。什么是活菜?为什么活菜能抓馋虫?”梁红花一知半解道。
“菜和人一样都是活的,你很快会看到的。”
“师傅,开花锅没问题,可拿什么东西开花治馋虫啊!”
“用这个,宝德宫特产的馋虫毒解药,祖传秘方,杀馋虫解毒素二合一。有了它,馋虫不是问题。你们沙家和梁家欲购从速。价钱好说。”
随着齐忠的夸耀,徒弟将纸包绽开,齐缘赫然看见那一包东西是切碎了还带着红色汁液的人头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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