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雾深露重的破晓卯时。【凌晨的五点】
昨天本睡的颇多,晚上也是在挑灯看书看的多了些,方才有了困觉睡下,所以对胭脂雪而言,是很浅眠的,外头稍有些动静便会容易被惊醒。
现下,她正是被屋子后窗外的动静给惊动醒了。
她是个习武之人,耳中已分得清,那是屋瓦砖墙被掀动的声响。
莫不是这常年无人居住的偏院会遭贼?胭脂雪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边伸着懒腰坐起身来,边唤外间榻上安眠的流苏,“流苏,你可醒了?”
流苏早就醒了,正在屋外院前小声的吩咐丫鬟婆子们分工做活儿,听到屋内声音,这才徐徐走进了屋子,恭敬的站到屋子里间和外间相隔开的霭纱帷幔前,“王妃,可是奴婢吵醒了您?”
“倒不是你,是屋外后墙有些动静,你带着几个小厮一同去看看。”说话间,见到枕边熟睡的小白有了动静,胭脂雪含笑伸手去轻抚它的小脑袋,安抚它继续睡觉。
流苏应了一声,有些感激胭脂雪为她打算的细心,若是后墙真进了贼人,只吩咐她一个婢女前去打探,必是要出事故的。
不多时,带着小厮前去的流苏便回来了,回到帷幔前,面色有些窘迫,“王妃……。”
“如何了?”觉得流苏反应怪异,胭脂雪再度问道。
“还请王妃,王妃您自个儿开窗瞧瞧罢……。”流苏嘴角有些抽搐起来,一脸为难,刚才看到的那种事,她还真不敢从嘴里说出来。
胭脂雪挑高了眉角,倒也没再逼问下去,动作轻巧的随意披了一件兔毫大氅,踢踏上榻下的绵软白锦绣鞋,脚步慵懒无声的踱到了后窗前。
拿掉锁住窗棂的插销,轻轻打开了竹木雕花窗子的一角,胭脂雪将蓝眼凑近窗缝,恰好的,将后墙院子外的情形全数收入眼底。
后墙砌了一堵高高的雪白围墙,墙里种了一排茂密的香妃泪竹,墙外那头,连接的该是后院的花圃,偶有花香袭来。
此刻,只见墙内那排葱郁茂盛的泪竹下,墙面上,竟被豁开了一方不大也不小的洞口,怎么看都像是一方狗洞。
只是,这狗洞现下进出的并非是狗,却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男子,一个她胭脂雪乃至王府上下都相当熟悉的男子。
不是他们的燕王殿下,又是谁?
才看了一眼,胭脂雪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这画面刺痛的不行,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这傻子又在搞什么鬼?”
莫怪人家流苏难以启齿,堂堂一个燕王在钻狗洞这种事,教她一个卑微的奴婢怎么说的出口,万一传出去毁了燕王威名,她流苏几个脑袋够砍的?
后墙外,现在是闹腾得不行。
同流苏一道去的几个小厮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的杵在雪墙前,对燕楚好一番劝告,“王爷,这可万万爬不得,爬不得啊!”
“是啊,王爷,您还是退回去吧!”
“诶,小黄大黄经常都从这里爬,楚儿为什么不能爬?”燕楚昂着脑袋,眨巴着漆黑透澈的眸子瞧着小厮们,一脸的天真,心里却是怒火滔天的腹诽,要不是有你们这群该死的兔崽子在这碍事,他有必要出此下下策,才能见自己的王妃一面么?
“哎呀,大黄小黄怎能和您相提并论,您可是身份尊贵的皇子王爷啊!”几人如丧考妣几欲抓狂。
“皇子和王爷到底和大黄小黄哪里不一样,楚儿不明白。”燕楚懵懂的苦思冥想起来。
诚然,这要是解释下来,绝对是一个无底洞,所以小厮们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嘘,你们都小声点儿,别吵醒了楚儿的玩具娘子,楚儿可还要去偷看玩具娘子睡觉的样子,说不定还能看到玩具娘子洗香香的样子哟!”燕楚手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长睫毛眨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无邪,偏偏说的话却这么……
“……。”小厮们无言瞧着他们那继续奋力钻着狗洞的主子,内流满面。
话说王爷,咱能不把这不轨目的说的这么白么?还有王妃早就被吵醒了,貌似吵醒她的人就是您吧?
“嗳哟,卡住了卡住了,楚儿被卡住了!”正钻出了一半身子,到了腰部却怎么也钻不出来的燕楚不禁大呼起来,奋力挣扎满脸污垢的样子,就像一只被逮住了尾巴的花猫,搞笑的不行。
几个小厮见状,忙去拔萝卜似的,帮手拔燕楚出来。
砰的一声,窗户几乎是被摔上的。
甩了甩袖子,胭脂雪疾步转身往回走,到了霭纱帷幔前,冷冽的声音压抑着随时喷薄的怒火,“流苏,去请秦管家过来,其余人谁都不许帮王爷,事后就把那洞拿砖头给堵上!”
“……是,奴婢这就去。”流苏无言愣了一愣,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苦差,赶紧去办了。
这厢暗藏在屋檐下的花想容,一把捂住了自己眼睛,不敢去看卡在狗洞里的自家王爷。
这画面实在太美……
秦管家倒是腿脚麻利,来的迅速,不过他并没有先去后院把燕楚从狗洞里给劝出来,而是先进了偏院,到了胭脂雪的屋子前,“王妃,皇后娘娘口谕,召王妃进宫觐见。”
闻言,正在喝茶降火的胭脂雪,瞬间火气全无,微眯起的蓝眸斜睨向那道看人似清非清的霭纱帷幔,似乎视线能见到外间几丈开外,站在房门前的秦管家,“管家可是将燕王府的状纸一早送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