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这个世上,我们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因为说到底,我们爱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苏暖雪的声音,变得犹如寒冰,几乎每一个字眼,都仿佛是杀人的在厉器。她望着两人,冷酷无比地说道:
“要知道,我初进八皇子府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这些话,盈姐姐可是忘记了么……妹妹真想说一句……盈姐姐,你可真健忘!”
是的,不但健忘,而且该死!
“你想对付八皇子殿下也好;想将你亲爱的九世子殿下扶上九五至尊也好;那都不管我的事,就算你要对付我都好,都并非不可原谅,若你真有这个本事的话。但你不能动沫儿,而你干脆地杀了她,盈姐姐,你挑罢,是生不如死呢?还是来个干脆利落?”
苏暖雪用手中的匕首在手指上轻轻划着:“让我想想,沫儿是愿意让你下去陪着呢?还是愿意看到你生不如死呢?”
“苏暖雪,你这个贱人,拿九王爷没有办法,只会拿我一个弱女子出气,有本事你杀了他为你的丫头报仇啊!”盈侧妃对着苏暖雪破口大骂。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杀了九皇子殿下呢?”停下手来,苏暖雪站直身体,将手中的匕首比划过来,比划过去,忽然神秘地笑了笑:“又或者说,你愿意等着他一同赴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不过就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你们皇帝老子把沈御史一家都杀了,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我不是苏暖雪!”
苏暖雪微微侧过身去,话里隐隐是刀兵的冷冽。她的手轻轻地抚过墓碑,神色忧伤和怀念。身侧黄土之下,这个短促的生命和自己是对等的,与九天之下的任何生命一样,有着同样的美丽、同样的绚烂。
但却轻易地夭折在居心险恶的盈侧妃手里,叫她怎能不恨?怎能原谅?
“你……”惊骇万分的盈侧妃顿时面色如土,她一边向后移着身子,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知盈姐姐说的殿下是哪一位呢?是你的夫君八皇子殿下呢?还是半年前捉到你私会情郎,而以此为把柄,胁迫你就范的九王子殿下呢?”苏暖雪微微笑着:“想来你不知道吧!八皇子殿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我说的对吗?尊敬的殿下?”
“爱妃……”越殒天举步向前,看到被绑缚的盈侧妃,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才看向苏暖雪:“不知爱妃意欲何为?”
“殿下!”乍一看到锦衣的越殒天缓步走来,欣喜若狂的盈侧妃连忙移着身子,向他移去,看到他听而不闻,她脸上的喜色掩去,随即低下了头,苏暖雪都知道的事,越殒天又有什么理由不知道?
“我意欲何为?问得好……我倒想问问八皇子殿下,你认为要怎么办呢?”苏暖雪微微冷冷的眼里,有说不出的嘲讽:“你的侧妃去和别人约会,被我的丫头撞到,然后将我的丫头杀了灭口,殿下,您看要如何处置呢?”
“我是说梵墨,你真的杀了他不成?”越殒天微微皱眉,刚才两人对话她全部听在耳里,看来她不欲就此罢手,但梵墨是他的堂兄弟,而且,暴戾无比,若真为了一个丫头和一个世子反目成仇终非上上之策。
“原来殿下是担心这个啊!”苏暖雪忽然笑了起来,平静中暗藏杀意:“不劳殿下操心,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怎么处理?我妻子的事,难道不是我的事,阿雪,我们当真如此生分?若你信我,就交予我处理如何?我必不会令沫儿枉死,亦不会让她的血白流。”越殒天微微叹息,这样至情至性,为了一个下人如此劳师动众的主子,实在少之又少,此事因他而起,他岂能袖手旁观?
听了他的话,苏暖雪猛然怔住,然而不过一刹那,那抹意外收起,她转过了头:“不用了,沫儿在你们的眼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在我眼里,却是唯一的亲人,不必假手于人,再说了,我从未当你是我的丈夫,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对不起。你不会是我的良配……”
本以为他会回护;本以为他会不耻;在心里帮他准备无数鄙薄和嘲讽,谁知他只是单纯的担心,并大揽上身,她知道他的挣扎:一个是令他忌惮的堂兄弟、天之贵胄。一个是微不足道的丫头,任谁都知道孰轻孰重,他却义无反顾地要求与自己共进退。
苏暖雪冷笑着转身,在盈侧妃耳侧说道:“你就等着九世子和你泉下相聚罢!”
“阿雪……”听到她坦言自己并非苏暖雪;再联想到越梵宇总是叫她阿雪。想来那才是她的名讳罢!
“还是叫我苏暖雪罢,你娶的是苏暖雪,阿雪不是你叫的……你的侧妃,先带回去罢!我的事,从此与你无关!”苏暖雪说完,手中匕首“唰”地一声掷入碧儿坟前,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沫儿在你们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在我眼里,却是唯一的亲人……我从未当你是我的丈夫,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还是叫我苏暖雪罢,你娶的是苏暖雪,阿雪不是你叫的……”
越殒天的手不由地握紧,这是她的明言拒绝吗?但他怎能放手?
又怎么舍得放手?
那样一个女子,是来自世界另一端的风景:率真、明朗、温暖宁静,洁净美好。宛如一朵花的开放,洒落她独有的绚烂。在不经意间闯走进他的心,待到闻香止步,才发现已不能自拔,然而,她却明明白白、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她从未视自己为夫,甚至朋友……
抬首望天,他无声地笑笑,又有谁知道?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曾他致力追求的梦,只不过,天地如此辽远,时空如此苍茫,他最终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原来是真的,自己希望成为的那个人,和最终成为的那个人总不尽相同,这才是他的悲哀,仿佛一片到了季节、从树梢落下的叶子,只能随着湍急的水流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