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拼命,好似这样的话顾卿洵也没少顾虑。
“臣女说了,剑伤无碍,若不是那些宵小光天化日胆敢行刺东宫行辕……”以蘅还在试图做着解释,看到男人兴味的眼神连声音都不自觉轻弱了下去。
“本王不是在说剑伤,”凤明邪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隔着一旁闪烁烛火的流转,缓缓的落定在那小姑娘的脸庞上,明明没有任何的探寻和追究,却叫以蘅浑身烫,好似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揣测,他很清楚,自己全部的意图,“故意弄得生死难测也算是你的回天之术?”
凤明邪的笑意不知何时隐藏了起来,连眸光也渐渐深沉。
以蘅竟哑了声,她动了动唇思忖着:“臣女,不得不为。”凤明邪,看穿了她所有的意图,所以以蘅不打算故弄玄虚的隐瞒,“如果太子殿下受了伤,不管大小轻重,我以蘅逃不了罪责,家也逃不了,臣女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臣女,要保自己,也要保家。”
以蘅咬着牙,压低了声。
她可以在千钧一的关头想办法阻拦所有对东宫有不轨念头的刀枪剑戟,可是她没有办法确保太子殿下是否能在这样一场行刺中毫无伤,所以,她选择了最蠢也最有效的法子。
以命换命。
以蘅为了救明琛身受重伤险些一命呜呼,这样的事传到了皇帝耳中,传到了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耳中,谁不对她肃然起敬,谁还能去苛责这般忠心耿耿,为皇家粉身碎骨的烈烈忠臣。
没有人。
家要全身而退,这是最简洁有效的方法,看看简校尉,跪在金殿外一天一夜不敢动弹就等着天子降罪的战战兢兢,看看三大营那些不明不白就被罢官夺爵的无辜将领,以蘅用自己险些命丧黄泉来换太子殿下平安无忧,还得了论功行赏敬重有加。
可不是,就连那些平日里不屑于她的神武卫小将士都对这姑娘另眼相看,从说长道短变成了顶礼膜拜,一时之间,家姑娘似成了个风口浪尖的“小英雄”。
对以蘅来说,她一个人扛了所有的伤痛就能换来对家最有利的环境,何乐而不为。
凤明邪眯了眯眼,饶是他有过千万思虑可听她亲口承认反而多了几分感慨和无奈,这姑娘临危不乱,在这片刻之中还要利用阴谋诡计给自己铺平一条康庄大道,该说她是聪慧还是愚笨。
那前胸后背的伤,也不知道她在故意撞上去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害怕和后悔。
“这世上从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理当惊才绝艳的故事。”以蘅轻声道,你付出了多少,才能有多少的获得,那些刻在门楣上的荣光和显耀,哪一条不是用着性命来作赌注,有些人赌对了,有些人堵输了,可想要平白无故就扶摇直上、一步登天,那才是做梦。
傻,傻的不可救药。
凤明邪没回话,这姑娘又狠又戾,那些藏在骨子里的冰冷透出稚气的皮囊后化成了疏漠和凉薄。
以蘅可不想知道凤小王爷怎么看待自己,也许奸诈小人,也许卑劣无耻,她做着自己的四小姐我行我素:“既然小王爷看穿了,臣女想请您——”能否作为分享的“秘密”保守这个小小的约定,她的大方和诚实不可多得。
“本王是喜欢嚼舌根的人?”凤明邪还有些嗤笑,自己在以蘅这丫头的眼里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大概就是——
整日里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放浪纨绔,说出来的一百句话里九十九句都是为了哄女人开心的甜言蜜语,对,也就是谎话。
以蘅忙摇摇头,好似听出凤明邪略有的自嘲,的确,小王爷若是有心要拆穿她又何必拿到面前来说,这回,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厅堂的药香渐渐隐没了气息,以蘅忙将长椅旁的香炉取出,这才一低头就听到厅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混着嘘气,她抓起果盘里的一把小花生就掷了出去。
“咯”,花生砸在门扉上。
外头树影斑驳里贼头贼脑的就落出了身形,男人涎着脸怀中抱着的可不就是六幺儿,他一手还死死捂着那黑猫的嘴生怕落了声就给现了,正是仲嗣。
“少爷。”凤明邪一挑眉就看到以蘅已经头疼的捂着自己的额头。
仲嗣点头哈腰的没敢直接进门:“小王爷,在下路过,就是……”他眼珠子转了转,可不,府中深夜安静,他起身看看老母的动静谁知现厅堂亮着,还有这金贵六幺蜷在一旁,可想而知谁在府中,他忙抹抹着嘴,“刚巧路过。”
瞧瞧,口不择言的。
凤明邪站起身,五彩雀羽曳过长椅,他不经意掸去尘灰,缓缓道:“那就有劳少爷帮衬照顾府中老小,也好叫副使免去后顾之忧。”如今盛京城里初有安定,以蘅在外手忙脚乱自然照顾不到魏国公府,但她心里还是系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仲嗣如今正该有大丈夫担当才是。
“是是是,”仲嗣忙躬身,“王爷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