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行人马送出了门,回到厅堂之上,恪宜对耿氏交代道:“下个月张氏便要生产了,你那边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耿氏应下,恪宜方让众人下去了。李氏临走时好生瞧了瑾姮两眼,捏着帕子走了。耿氏与瑾姮一同回院子,路上瑾姮问道:“张氏生产,你要准备什么?”
耿氏叹了口气道:“祖制规定侍妾是不能抚养孩子的,但其身份又太低,孩子福晋是不养的,李氏已有子嗣,剩下的便是咱们格格位份上的三人了,宋氏那个性子不管不问的,你年纪又最小,这个孩子便丢给我了。”
瑾姮心下默默松了口气,那日玉珠说要将孩子送给她抚养,她还当了真,原来这事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便放下心来。却又担忧着耿氏,忙问道:“姐姐可是不想养这个孩子?”
“养不养的又不是我想不想就能决定的,还好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会抱过来在我身边,长大了也是认我这个娘的,倒也是个指望。”
二人便也无话,一道回了各自的院子。
五月十八这日,张氏生产,因着侍妾的身份倒是不用过去陪产,瑾姮就在耿氏的院子里陪她,等待孩子的到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耿氏的丫头平安并着几个婆子赶回了院子,两人上前查看,只见孩子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只是皱着眉头,小脸拧巴着,张张嘴却也不哭不闹。
耿氏便问道:“这是男孩女孩?”
平安犹豫着回答道:“主子,是个女孩,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孩子是个哑巴,从生下来到现在就不会哭的。”平安哭丧着脸道。
瑾姮与耿氏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这样的情况。
耿氏发愁道:“这可如何是好,我本就没生养过,如今还是个哑巴,教我如何照顾?”
瑾姮道:“不如姐姐你正好因此去向福晋讨个恩典,不养这孩子就是了。”
耿氏本就不大愿意,此时一听便领着众人带着孩子去了嫡福晋的院子。
第二日早上去请安,待众人都到齐后,恪宜开口道:“张氏的孩子是个哑儿,见云妹妹没有生养过,怕是不好照料,现下就珍华妹妹和倩怡你们二位,看看谁养了这个孩子吧。”
李氏一听便道:“哟,福晋这是怕我带着三个孩子还不够累呢,如今还要塞给我一个哑巴。”
恪宜只当做没听见,倒是看向宋氏。宋氏便施施然地起身,道:“如此的话倩怡愿意养这个孩子。”
恪宜听了很是宽心:“那便要你多费心了。”
回到院子,云霜才道:“真想不到,宋格格那样的人竟会揽下了这样的麻烦。”
瑾姮听了没有说话,心下有些愧疚,昨晚只为着耿氏说出了那样的话,如今和宋氏一比,自己心胸气量倒是狭小了。
进入七月的时候,天气暴热的厉害,每日里皆是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像是要把这人间大地都烤化了一般。
这样的天气人都不大有精神,春和在屋里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天气,真是不想让人活了。我听哥哥说,因为各地的旱情严重,现在京城中聚集了好多流民,每日里都有官兵去街上处理死人呢!”
瑾姮一边听着,一边使劲地打着扇子,她心里虽然哀叹,可离她太遥远,也只是听一听罢了。哪成想到了八月里,就听到有热燥时疫的发生,她本未曾上心,直到那日从李氏院子里传出阿哥弘昀感染了时疫,这才提了神儿。
此后恪宜便下令各院人等无事不准随意走动,整日里也是拿艾草熏了又熏,各种草药泡制的水满天挥洒,府里也是人人自危,气氛说不出的压抑。从宫里请的太医一天到晚便没有断过,可弘昀却不见好转。
福晋见事态严重,只得遣了书信让四爷回府。自打福晋的弘晖殁后,李氏的弘昀便是长子,四爷和李氏皆是分外看中这个孩子,刚听到弘昀染疫时,就已是焦急万分了,现在收到这样的消息,自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赶了回来。
四爷回来后自是一头扎进李氏的院子里,李氏一见四爷便哭的不行,梨花带雨的样子颇惹人怜爱,当然这些都是瑾姮从耿氏嘴里听到的。
她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四爷这甫一回来,她便又想起来那笺纸上的内容,一时间又有些怔怔的了,四爷问她要的那答案,还不知如何回答。幸而这次四爷告假回来的匆忙,悉心照料了弘昀几日,事事亲为,病情倒也稳定;又问了张氏的孩子,得知是个女哑儿,便未再说什么就走了,倒是不曾提及瑾姮。
四爷走后,天气便更加闷热异常,不知是天气还是由着别的什么原因,瑾姮心里惶惶的,没由来的心悸。八月二十五日,却是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的苏培盛回了府来,直接奔向福晋的院子半晌都没有出来。瑾姮只觉不对,便让商安在一旁打听消息。果然,商安带回消息说,四爷半月前感染了时疫,为不让府里人操心,这才一直没有来信,现下却是越来越不济了,人都有些糊涂,便不敢耽搁,让苏公公回来传信,要府中女眷去一人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