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喻红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浮起的狠色。
他碾着扳指的残渣,脸上的恨意越来越重,道:“他有何颜面,时至今日,竟还能苟活于这世上。”
“他早该——自裁谢罪,给她陪葬。”
不知道为什么,白芨注意到了喻红叶话中微妙的点。
有何颜面。
苟活。
自裁谢罪。
“你说的人……”白芨抓住了脑中一闪而过的莫名猜测,问道,“你说的人,对刺心钩而言……是不是也很重要?”
喻红叶闻言,眸子一深。接着,他脸上竟转而浮现出了几分快意,道:“也是……她又何尝不是他心尖头上的人?十七年了,他怕是日日煎熬,生不如死,只恨不能以命相偿吧。”
听了这话,白芨忽然就想起,刺心钩当初找到她,逼迫她,是为了让她复活一个人。
……
无意中害死了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
于是,在此后的十七年里,就连人死能够复生这样荒诞的事都愿相信,都在勉力追逐。
做着无谓的挣扎。
可是,刺心钩年纪本也不长。十七年前,他才多大呢?十岁?十一?根本就是懵懂无知的孩子。
根本就是……小孩子呀。
白芨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我答了。那么,”喻红叶向白芨近前凑了凑,看着她,道,“该你了。你是如何辨出蛊的?”
白芨回过神来,答道:“我?我分辨不出呀。”
“……什么?”
“嗯,我骗你的。我根本分辨不出。”白芨看着喻红叶,脸上一派理所当然。
喻红叶看着白芨,脸上诧异。然而,顿了顿,他竟忽然又笑了起来,纵容道:“好。”
当真是一模一样。
白芨反倒愣了一下。这人怎么回事?被骗了这么开心?
“既辨不出,那你为何没有中蛊?”喻红叶正了正身子,又追问道。
“你的蛊,是不是从一名少年那里得来的?”白芨不答反问。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喻红叶,等着他的回答。
“这回,还是我先问你的。”喻红叶道。
“如果是,那就解释得通了。”白芨没有应声,接着自己前头的话,道,“一年前,我与一个少年……有过春风一度。他喜欢我,就给我使了点手段,说我永远不会中蛊。我原本还当他哄我,心想这世上哪有什么蛊术。可他当着我的面,一瞬便令数人动弹不得,简直像法术一样。”
说完,白芨抬眼,看着喻红叶:“我这才知道,蛊术这么玄妙的东西,竟是真的存在的。我心想,像这种东西,真的存在都已经足够稀奇了,怕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你多半也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吧?”
她的话九假一真,唯一的目的就是套出,这蛊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下的。
喻红叶看着白芨,白芨坦然地回望着他。
白芨的话虽然九分是假,但那一分真却是真的真。不管是对蛊的见识,还是对弟弟的了解,都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