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暂停了。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头的事情,半途离开了?如果他们是约好了离开,又去哪里了?无论哪种解释,都不能令目前镇子的空寂面貌合理化,仿佛有人按了暂停键,使全体人一同消失了。“旅馆呢?跟我们住的地方一样的旅馆,也没人?本地人跑了还说得过去,外来游客也一起失踪了?”“是的。”郁臻道,“所有人都失踪了,只有我们还在这里。”杜彧道:“快回去。”旅馆内部的住客,只有叶映庭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逐个敲响房门,还好这个点大多数人都起床了。他们把旅店的剩余游客集中在三楼自助餐厅;商量决定,由周敛出面把眼下的状况跟大家讲一讲。周敛是不情愿的,问:“为什么让我讲?”郁臻指着杜彧和自己道:“他像靠脸吃饭的诈骗犯小白脸,我像逃课成瘾的差等生,只有一看就很可靠的周大哥你来了。”周敛第一次被夸“很可靠”,摸着下巴去了。郁臻心想,此人脾气是差劲了点,倒也好骗。这家旅店两层楼,共十六个房间,住了25人,没有全来,到场17人,满满当当地坐了一整间餐厅。柳敏听叶映庭讲过事情的始末,可她不在乎,这段日子她鲜少早起,根本扛不住困意,敷着一张面膜靠在朋友身上打瞌睡。严谌刚遛完狗回来,精神不错,坐在第一排。剩下的都是陌生人,年轻人为主,男女比例平均,年纪最大的是一个学者模样的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留着络腮胡,体魄强健。周敛的外貌粗犷凶狠,他往人群前面一站,就使事态的严峻形势突显出来。“诸位朋友,上午好。咱们都是来旅游的,住同一家旅馆也算缘分,我跟大家讲讲现在咱们的处境。这座岛上发生了离奇的怪事,除了住在这个地方的我们,外头一个人都没有了……”周敛讲话没什么语言技巧,但煽动气氛的水平很高,他把今早叶映庭晨跑和他们三人在镇上勘查的过程和结果一讲,在场所有人皆露出恐惧、担忧、难以置信等表情。唯有严谌镇定自若,嘴角还带点悠然的笑意,当作在听怪谈节目。坐着的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嘈杂喧闹声充斥了餐厅。“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问,“万一是什么整蛊恶作剧呢?说不定是真人秀,暗处就藏着摄像组观察我们的反应和举动。”“不信,自个儿去外边看好了,你能找出一个活人或者摄像机,我跟你姓。”周敛眉毛一拧,便显得面色不善。“这种情况我相信诸位也是第一次遇见,希望大家不要慌,咱们一起来商议对策,接下来该怎么办。”叶映庭举起手臂。周敛:“好,有请第一发现者叶同学发言。”叶映庭张开手指,他捏着自己的耳机,说:“我已经拍照录像并上传报警,也联系了本地旅游局,大概今晚六点就会有渡轮过来接应我们。”郁臻和杜彧坐在角落的小桌边,他捧着一颗红苹果,刚咬了一大口,看到周敛面红耳赤的窘迫神情,发音含糊地咯咯笑。“额……我觉得遇到无法解决的情况,最好的选择就是报警。”叶映庭尴尬地放下手道。“说得不错。”一名相貌浓艳的年轻女人优雅地站起身,她手里是本薄如纸片的阅读器,“我也通知了家人和朋友,并在个人主页发布了定位信息,如果这座岛上没人了,外面的人会进来找我们。”“那么,我先失陪了。”她风情万种一笑,转身离去,身段之窈窕令人难忘。郁臻悄声在杜彧耳边问:“她漂亮还是你姐姐漂亮?”杜彧没接话,而是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不上他的当。叶映庭已报警的消息如一粒定心丸,让现场紧迫不安的氛围冰消瓦解,既然傍晚会有渡轮抵达,那这座岛就还未与外界失联,失踪案件自会有警方调查,与他们这群游客何干。众人纷纷起身回房间了。有几个女孩走前向周敛道谢,说感谢他的提醒,不然都不知道岛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郁臻咔哧地啃着苹果,鼓着腮帮子说:“我建议,在渡轮抵达码头前,你们最好不要离开这间旅馆。”艾莉卡的一并消失,使整件事在他心头蒙上一层阴谋色彩。为什么镇民会集体消失?为什么偏偏住在这间旅馆的人都好好的?而且,他们房间的闹鬼镜子要怎么办?他神经中的多疑因子亢奋地跳动着,提醒他这事没那么简单,也不可能轻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