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行至锦州府附近白丘县渡口时,狗儿望着渡口络绎不绝的人流,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从前他在船上伺候时,曾听过一位公子吟过这么一句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那时他还不怎么听的明白,现在却觉得这句话当真是贴切他此时的心境。
他主动上去帮着覃九寒搬行李,行李搬到码头,他正依依不舍打算回船上,就见阿宝喊住了他,然后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硬是塞进他的手里。
他拒绝不及,就见阿宝腮上露出两个明晃晃的梨涡,“你别推辞呀,就当你这么多日伺候的好,我赏……我们公子赏你的。快点收下吧,我们还赶着去寻客栈呢。”
狗儿心头一阵暖流,见一旁的覃九寒只是纵容望着阿宝,没半点不高兴得样子,才忐忑收了下来,随即很是殷勤给二人引见了一人。
“您别看他一副二流子模样,白丘县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消息,您问他,他都答得上来。找客栈、租马车,您尽管使唤他就是,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覃九寒不置可否,本来蓁蓁要打赏狗儿,是同他商量过的,不过是点银钱,给就给了。赚那么多钱,还不是为了给媳妇儿花的,蓁蓁高兴就成。
等见了狗儿引见的那人,覃九寒不由得高看了狗儿一眼,不声不响的,竟然认识这般人物。
说来,眼前这人,上辈子他也见过几回,皆是在荣王府。
覃九寒面上没什么波动,任由狗儿牵桥搭线,表现得同普通书生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心里猜测起了紫鹰的来意。
堂堂荣王近身影卫,却打扮成二流子,还出现在白丘县这么个穷乡僻壤,要说没什么任务,说给谁听谁都不信。
狗儿给两方做完介绍人,就三步两回头回船上去了。
蓁蓁笑意盈盈同狗儿告别,一回头,就发现覃九寒已经和鹰爷搭上线了,两人正相谈甚欢,便乖乖站在一旁等着。
覃九寒自然不会忽略了她,没说几句,就和紫鹰商量,“可否先带我们寻个客栈?”
紫鹰满口答应,等视线落到一旁的书童身上时,便带上了几分探究之意,眼前之人分明是个女子才是。
不过他倒也没做多想,只当这书生好色,就连赶考也要带着红颜知己,不由对他印象变差了些。
送两人找好客栈,安顿好,紫鹰又介绍了靠谱的租车行,领了赏钱,便要告辞走人了。
覃九寒见他态度忽然变得冷淡,心中隐约猜到和蓁蓁有关,随意笑笑送走了紫鹰。
也是,如今他又不是什么大权臣,才懒得去搭理那些阴谋阳谋,荣王府要做什么,和他有什么干系。有那闲工夫,倒不如给他家小姑娘买串糖葫芦好。
两人照例歇在一个屋子里,不过,还是沈蓁蓁睡床,覃九寒打地铺。
覃九寒躺在铺盖上,忍不住失笑,上辈子,做酷吏时,他没委屈过自己;等爬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更没人敢怠慢他了。
两辈子,唯一一个敢理直气壮赶他打地铺的,大概还真的只有离他一步之遥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姑娘了。
不过,他甘之如饴就是了。
毕竟,真要让他去隔壁睡,他大概也是睁着眼到天亮。出门在外,得有多大的心,才敢让那么个娇娇的小姑娘独自睡一个房间。
覃九寒合眼睡去,次日,早早醒来,出门去楼下喊早餐。
等他端着包子热粥回来的时候,却看到方才还睡得香甜的小姑娘端坐在桌子前,面前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脸蛋脏兮兮的,捧着块白糖糕狼吞虎咽,活脱脱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覃九寒蹙眉走进去,把包子和热粥放在桌上,“哪来的小孩?”
沈蓁蓁眼神游离,吞吞吐吐,“就……就刚刚进来的。”
然后,低头把包子塞进小乞丐嘴里,“来,你手脏,我喂你。”
小乞丐吃得香甜,蓁蓁又是一副避而不谈的模样,覃九寒只好先把这个话题掀过去,拿筷子夹了肉包子,放到正喂小孩的蓁蓁嘴边。
蓁蓁鼻子灵,老早闻到里头的肉味,但敢怒不敢言,只能赔笑着乖乖吃肉包子。
喂完大半个包子,覃九寒见沈蓁蓁越咬越小口了,知道她实在吃不了那么多荤,也不逼她了,收回手,三两口把剩下的咽了。
小乞丐也狼吞虎咽结束了,蓁蓁表情讪讪的,不停拿眼睛偷偷去瞄一旁表情严肃的男人。
小乞丐似乎也发现了真正的家主是对面淡漠冷冽的男人,刚才温柔安慰他的小哥哥恐怕也得听男人的,也不由得偷偷摸摸去看覃九寒。